露西讲述了关于普通兵卒奋发图强于在战场上收获赫赫之功而被加封进爵成为贵族的故事,从故事看来就是碗鼓励人努力的心灵鸡汤,给在场听的人带来了希望和自己奋斗也能如此的错觉。
「令人惋惜的是,那位亲自率领千人众以少胜多的贵族,也就是齐格那·迪蒙雷特将军英勇牺牲,实在是国家的遗憾。」惋惜之情暴露无遗的露西以叹息和悲哀的语气感染了附近的所有人,我也被感染到了。
讲故事过程中身旁的杰森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牙齿咬裂的狠劲让我有些不敢接近。
就在这时有个少女打破了悲伤的时刻。
「谎言啊!谎言啊!」那个少女自然是莉娜,梦中苏醒的莉娜嘴角挂着似乎要滴落的口水站起来喊道「本王、本王才没有做坏事啊!本王很乖的啊!」
说些与现实完全相反的话,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啊?莉娜起身后还没睡醒的摇摇欲坠。
「请、请问莉娜怎么了吗?」
「唔……本王刚才做了好可怕的噩梦。」莉娜的脊椎骨窜上阵恶寒瑟瑟发抖「本王被那个人类诬陷偷吃,可是本王这么懂事乖巧怎么会做那么低级的事情啊。」
哦,做梦还梦到我了我是不是该高兴你心里还有我啊?而且你昨天不是才偷吃干粮吗。
「捣乱课堂纪律太过分了。」
「必须要严惩她啊!老师你怎么当的都不管管她、让她继续这样嚣张下去吗!」
「你一定要好好惩罚这个小孩啊!小时候不遵守纪律长大后会干嘛?偷窃、恐吓、勒索然后被抓去坐牢判刑啊!都是因为你的不忍心酿成的大祸啊!」
满堂怒火难以遏制的燃烧,没有对莉娜起到作用,但是却灼烧我脆弱神经给我施加窒息的压力。
斥责的是莉娜可我却感同身受的痛苦,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也要负责任吗?可我才跟莉娜相处没多久为什么这样我就背负起带起莉娜的责任感啊。
疲惫、压抑、痛苦
枷锁正紧紧锁住我的心脏
「诶诶诶,那我该怎么办啊。」被推上愤怒浪涛口的露西手足无措地陷入慌乱,没有任何威严。
「当然是惩罚这个孩子啊!」
「体罚啊!让她用身体记住!」
「当然,在这之前先让她复述遍老师刚才说的话啊!让她在班上丑态百出才行啊!」
呜哇,你们这群家长怎么那么坏啊。
露西记住了最后一个家长的提议,虽然于心不忍但这是目前能平息家长怒火又不会直接伤害到莉娜的好方法,我也不觉得少根筋的莉娜会感到丢脸。
「……莉娜,你来复述下老师刚才说的话吧。」
「复述?」刚醒过来的莉娜摇晃头脑把倦意甩掉「你说的复述,就是让本王重复遍你刚才说的话吗?」
「嗯,就是让你重复我的话哦。」
「什么嘛,记忆力超群的本王三两下就能重复你说的话了啊。」莉娜毫不犹豫地重复了老师的话「……莉娜,你来复述下老师刚才说的话吧……怎么样!本王说出来了呢!」
一副“本王那么聪明快表扬本王”的模样
「不是这句哦,是上一句。」
「诶?那本想想哦。」莉娜冥思苦想番后像是脑中灯泡被点亮突然灵光闪现
「……诶诶诶,那我该怎么办啊。」
「嗯嗯,莉娜做得很好哦。」
「一点也不好啊!这样不就是在糊弄吗!」其实说出这句话的人是我,虽然很对不起莉娜但她在跟我开玩笑吧!?「家长们的意思怎么可能是这个啊!」
听到这里莉娜愣愣地看我,随后——
「啧!连你也对本王有意见吗!」莉娜泪眼朦胧咬牙切齿怒瞪我,好似我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
那眼神正向我传达着某种委屈
就像是我平时抱持的“就算所有人都可以嫌我笨,唯独你不行啊”这样的意思,但是概念比我更深沉、更有感情在里面,我是出于不甘心
但她却是……
——就算是所有人都嘲笑我,唯独你不行啊
然后家长们把毛头转向我刺来。
「你这个家长是怎么当的啊!?」
「就是说啊,她不是你的孩子吗!即使我们都看不起她你这个她最可靠的后背、最信任的人怎么可以也跟我一样啊!」
「你不鼓励孩子袒护孩子就算了,让她出洋相你却参与进来,你这个家长太失职了吧!」
「就是说啊!这也不是什么大错误嘛。」
「诶诶诶!怎么就成我的错了啊!」
我慌张转头所有人都把我围堵起来斥责我,这样不行那样不行,你们到底是想怎么样嘛!
所有人、所有人都在骂我,莉娜在里面哭起来了被老师安慰,所以我到底做错什么了嘛!
我只是指出莉娜犯的错误而已啊!
「呜呜、呜……呜。」
「好了好了,莉娜不哭哦,莉娜很坚强,所以不会哭鼻子哦,莉娜刚才没听到所以不能怪莉娜,既然如此老师就把刚才的故事再讲一遍吧,这次莉娜要认真听哦」
「……唔,嗯」
老师的安慰效果极佳,莉娜的悲伤正在逐渐被驱赶出去,余留下哽咽的声音。
从里面瞥了我眼很恼火地别过脸,她到底在生什么气啊,不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啊……
于是露西重新讲述了遍刚才说过的励志故事,感觉不管听几遍都很有感觉呐。杰森眼中憎恨地余晖却越开越凛冽骇人,他不喜欢被灌输这种心灵鸡汤吗?
听完后原本应该有趣的莉娜倍感失望
「……什么嘛,好无聊啊。」
「诶诶,为什么这样的故事莉娜会觉得无聊啊。」看样子露西很喜欢这种励志故事满是不解,附近的人包括我在内也都听得津津有味啊。
「无聊、无趣、简直就是垃圾啊,即使是神明听了这样的故事都会忍俊不禁啊。」
如此励志的故事却被贬得一文不值!?
莉娜心不在焉对这样的故事不感兴趣,引起了高度关注,毕竟这可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最爱听的故事呢,它给予了不属于我们的希望。
因为有先人,所以我也行。
同样出身卑微、我们也是如此
看完后有种强烈的成就感,仿佛我们已经达到了成功的巅峰遥遥领先于别人的优越感。
「你说那个故事……太假了吧。」莉娜口无遮拦说出让我们希望、幻想瞬间支离破碎的话
「那些在我面前哀求、向死亡屈服泄露国家情报、苟且偷生的贵族怎么可能有那种能耐啊。」
话音刚落,顿然间全班鸦雀无声,都愣愣看着这位仿佛清楚那场百年前惊世名战的莉娜。
「莉娜你在说什么呢,这可是史书上的内容不会有错的啊。」露西回过神后高举史书给莉娜看,莉娜看也不看的别过脸。
「无聊啊,就是杜撰出来的小说。」
「诶?莉娜?」
「……本王说这种东西很无聊啊,像是史书这种东西魔族也写得出来啊,而且还是本王亲自指导怎么撰写的,这种东西就跟小说一样看看就好了啊。」
莉娜百无聊赖地玩弄手指头,撕上面的皮,然后撕得过猛泪眼朦胧喊疼。
——过去——
「唔,你,就是你,过来帮本王写些东西吧。」
「诶诶?我吗?可我只是守卫啊。」
「……你的身份背景对本王来说是什么不重要,本王需要的是能够代替本王书写的人啊,成为本王的笔可是很光荣的事情。」
「可是我还在执勤诶。」
「比起本王的命令你觉得执勤更重要吗?也罢,本王会给你莫大的赏赐当做酬劳,跟本王来吧。」
「唔,莫大的赏赐吗?那我就献丑了!」
……
「魔王陛下,你觉这样写成吗?」
「唔……你怎么可以把臣子的功劳写得比本王还大啊!快给本王修正回来!」
「诶,可是这样不就篡改历史了吗,因为魔王陛下整天都窝在魔王城睡眠也没怎么出去啊。」
「啰、啰嗦啊!想用肉体尝试下本王亲自实行的惩罚吗!?就当做你忤逆本王的赏赐啊!」
「不、不行的啊!我家里还有人呢!」
「……那一家人整整齐齐吧,到地狱去团聚。」
「诶诶诶!怎么这样啊~~那魔王陛下要我怎么写呢,这样我也是一头雾水啊。」
「把本王写得功高盖世就行了……加个世界无敌,压倒性魔力、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强大诸如此类……你那是什眼神?史书就应该由本王这样的成功者来写才对」
——现在——
「……嘿嘿嘿。」想到过去荣光的莉娜突然幸福样的笑起来,让露西满腹疑惑无法理解。
沉浸在幸福中的莉娜回过神来,继续用孤傲的态度对露西说道「你说的是法斯坦反击战吧,本王百年前略有耳闻,确实是场力挽狂澜的战役,堪称奇迹。」
「……是这样没错。」
——法斯坦反击战——
法斯坦位于与别国交界处,在还未签订联盟协议、战火纷飞的时期遭遇他国骚扰已是家常便饭,那里的守卫每年都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来抵御突入袭来的攻势,但都成功抵挡下来,不是城池坚不可摧、牢不可破,而是当时的将领是声名显赫的奇才
——齐格那·迪蒙雷特
令人敌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完全掌握迪蒙雷特家独传的剑术,不动如山、动如雷霆的攻势让敌人在还没察觉过来的瞬间就剥夺生命,如猎豹般敏捷、如豺狼般狡猾,被部分人唾弃的同时也被部分人仰慕。
同时他还是出色的军师,拥有战略头脑运筹帷幄的他经常以出其不意、常人无法理解的战术瓦解对手。
增兵减灶、以披肩带甲的稻草人为虚兵让敌人混乱、亲自伪装到敌人军中散播谣言煽动猜疑心、多次连败的假象迷惑敌人引诱敌人深入埋伏地,种种战术打得敌人摸不着头脑,变化莫测宛如天上的浮云。
被敌人以尊敬的态度,将他誉为军神
直到镇守的『法斯坦』遭到敌人频繁的进攻,本就不是易守难攻的城池在面对如浪涛的攻势,齐格那带领城中的士兵奋勇抵抗,惨不忍睹的战争让血液染红护城河,血腥味弥漫整座城池,尸体堆起堡垒。
无法攻下、无法打败
因为有齐格那·迪蒙雷特
但是日益削减的力量已经抵御不住敌人蓄势已久磨利的獠牙,凛冽的攻势丝毫没有减弱,在压倒性的力量下计策已成无用功。皇国发来粮食的渠道被敌人垄阻断、处于孤立无援绝境的他们收到了——
投降,以国家名誉担保优待俘虏
在这样的劝降诱惑下和处境的夹攻下,即使军队动摇齐格那也不会屈服。
冥思苦想的齐格那找到了突破口
那是胜利的转机,撕裂绝望迷雾的曙光,齐格那将这道曙光紧紧握在手中并且善加利用
不是天赐良机、没有雨水、也没有迷雾晴朗的夜晚,是他们自己开辟出来的机会。
在凌晨敌人沉浸在早已胜利喜悦中伶仃大醉的时候,最大意的时候齐格那率领千人众直捣黄龙,打得敌人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直取敌人首级。
但是——齐格那在这场战役中丧生
身边战功最多的小兵得到皇国给予的赏赐
失去强大臂膀,在皇国没有地位可言被其他贵族视作眼中钉的迪蒙雷特家遭到打压因此没落。
有趣的是,这个齐格那浪荡不羁,和许多有女孩子有染,可能是天性使然,也可能是
……家族遗传
——现在——
「所以是虚构出来的啊。」
「莉、莉娜,说这种话之前要讲求证据的!也不能乱说啊,不然很危险的……」露西胆战心惊查看四周存不存在异样,思想还没健全的小孩混乱了,还有部分已经相信莉娜的鬼话了,很危险啊……
「可是,本王只是实话实说啊,本王之前抓个贵族回魔王城以荣誉诱惑他竟然不知足,虽然不讨厌趋炎附势的人但他本王也没恩情就严刑拷打逼出情报了啊,这场战斗并不是这样的……」
说些有听没懂话的莉娜委屈起来,给人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样,不过闯祸小孩说的话最不能信了。
莉娜这家伙竟然当众说出来,逛街我都要戴头套啦!怎么可以这样连我一起被歧视啊!
从刚才开始沉默不语的杰森开口了
「……法斯坦战役……被写成让普通士兵踏上人生巅峰的励志故事,名将齐格那听从士兵的计策,被士兵引领向胜利,本人在战斗中因惊慌失措不幸身亡。」杰森低沉而幽怨的声音传进我耳中,我只是很认真聆听他之后对于这场战斗的描述。
「这是耳熟能详、家喻户晓的版本,还有个版本是——」杰森接下来的话让我心冰冷到极点
「……因为压倒性不利的局面,城中军心动摇,纷纷对齐格那提出答应投降请求,哪怕皇国发来通知若取敌人首级并且得胜,大大赏赐来鼓舞士气,但是希望渺茫……齐格那发现战机,排除受伤病残,亲率千人军队攻入敌人军营,找到敌人的指挥官……齐格那赞美对方指挥官的仁慈允许敌人逃走……」
但是——被利益熏心的友军发了疯似的扑向敌人指挥官,将他杀死夺取他身上的每个能抢夺的部分,宛如地狱的刑罚,场面极度血腥残忍。
连眼球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马儿受到惊吓被抛下的齐格那
因踩踏而死亡,死得极其窝囊、狼狈
「这就是……还有良知的士兵向齐格那家属说出的版本……很好笑……对吧?」
杰森对我露出无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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